显示标签为“诺贝尔奖”的博文。显示所有博文
显示标签为“诺贝尔奖”的博文。显示所有博文

2014年10月10日星期五

2014诺贝尔奖:化学奖深度解读——突破极限,见所未见

2014年诺贝尔化学奖给了三个物理学家:艾力克·贝齐格(Eric Betzig)、斯特凡·W·赫尔(Stefan W. Hell)和W·E·莫纳(W. E. Moerner),以表彰他们对于发展超分辨率荧光显微镜做出的卓越贡献。他们的突破性工作使光学显微技术进入了纳米尺度,从而使科学家们能够观察到活细 胞中不同分子在纳米尺度上的运动。

这三位获奖科学家都是业内大牛,很有知名度。贝齐格是美国应用物理学家和发明家,目前在美国霍华德·休斯医学研究所珍利亚农场研究园区工作;赫尔是 罗马尼亚出生的德国物理学家,现在担任德国马克斯·普朗克生物物理化学研究所所长;莫纳则是美国单分子光谱和荧光光谱领域的著名专家,从1998年至今一 直在斯坦福大学担任教授。

2014 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左)艾力克·贝齐格(Eric Betzig),(中)斯特凡·W·赫尔 (Stefan W. Hell),(右)W·E·莫纳(W. E. Moerner)。图片来源:从左至右:janelia.org, wikipedia, wikipedia


这三大牛中,贝齐格是一个极具个性的人。20世纪90年代初,贝齐格加入贝尔实验室,研究一种非常特殊的显微镜(叫近场显微镜)。贝尔实验室是个高 手云集的地方,已经出了好几个诺贝尔奖得主。但是,贝齐格在贝尔实验室做了几年、发了好几篇好文章、得了好几个奖之后就觉得在学术界没意思,于是乎毅然决 然地离开了贝尔实验室。去哪儿呢?这里不得不说一下,贝齐格其实是个土豪,是个富二代。他离开贝尔之后就去他爸开的公司 了。是金子到哪儿都闪发光,在公司上班的几年间,贝齐格又搞出了好几个发明和专利。赚了大把的钱之后,贝齐格觉得在工业界待“累了”,又想回学术界——但 这个时候,他已经离开学术界七年,想回来谈何容易?

怎么办?牛人说:没事,我先在家捣鼓捣鼓。就这样,贝齐格在自己家客厅捣鼓出了一个超分辨率荧光显微镜(PALM,见下),最终导致他夺得今年的诺 贝尔化学奖。不过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捣鼓完这个超分辨率显微镜没几年,贝齐格又觉得自己的这个技术没太多意思,便转到另外一个方向,开始引领另一个潮 流(选择性光片照明显微镜,这几年刚火起来的一个领域)。另外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是,今年八月在德国的一个学术会议 上,有人问贝齐格关于诺贝尔奖的事,大牛撇撇嘴傲娇地回答道:诺贝尔奖没意思,做有趣的科研才是正事。

光学显微镜及其分辨率限制


为什么说这三位获奖者的工作是突破性的呢?

故事得从光学显微镜说起。随着黑暗的中世纪时代结束,欧洲进入文艺复兴时期。在文化艺术得到极大发展的同时,现代自然科学也慢慢发展起来:第一台光 学显微镜正是在文艺复兴时期问世。是谁制造了第一台光学显微镜已不完全可考(一说是两个荷兰的眼镜制造商于16世纪晚期发明),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从 此以后科学家们可以用光学显微镜来瞧瞧这个瞅瞅那个了,观察的对象当然也包括各种生命有机体。在那个时代,随便看看树叶小草也是个重量级的大发现:著名的 罗伯特·胡克(Robert Hooke)先生就是在1665年用光学显微镜看了看红酒瓶的软木塞从而发现了细胞的存在。现代生物学及微生物学皆因光学显微镜而诞生,光学显微镜也成为 生命科学中必不可少的工具。随着人们观测的东西越来越小,人们不禁疑问,光学显微镜到底能看多小?

“能看多小”换成比较科学的说法就是“分辨率有多高”。分辨率(严格讲是光学分辨率)描述的是成像系统解析成像细节能力,或者说是成像系统能区分的 两点之间的最小距离。1873年,物理学家恩斯特·阿贝(Ernst Abbe)得出结论:传统的光学显微镜分辨率有一个物理极限,即所用光波波长的一半(大概是0.2微米,即200纳米)。

为什么会这样呢?要理解这个,我们回到高中物理曾经介绍过的单缝衍射实验:当一束光经过一条狭缝,在中间亮条纹的两侧会出现一系列明暗交替的条纹。 这是因为光是电磁波,它被狭缝限制时会发生衍射从而偏离直线传播。如果光经过的不是一条狭缝,而是一个圆孔,那么圆孔会在各个方向上限制光的传播,从而光 在各个方向上发生衍射而形成圆孔衍射图样,或者叫“爱里斑”(Airy Disk):这个图案中心有一个比较大的亮斑,外围有一些 明暗交替的环。同样的道理,由于衍射的存在,成像系统无法把光线汇聚成无限小的点,而只会在像平面上形成有限大小的爱里斑。通过任何光学仪器成像的过程, 都可以认为是把物平面上的无数微小的点转换成爱里斑,然后再把它们叠加起来呈现在像平面上。这样的结果是,任何成像系统所得到的像无法精确地描述物体的所 有细节。

那么像平面上能够呈现多精细的细节?假如物平面上有两个点,通过一个光学成像系统后产生两个爱里斑。当这两个点离得较远时,像平面上的爱里斑也会离 得较远——此时我们可以轻松分辨出物平面上有两个点。如果把两个点逐渐移近,爱里斑也会随之接近。当它们接近到一个圆斑中心与另一个圆斑边缘重合的时候, 我们达到能够分辨出有两个点的极限(这就叫瑞利判据)。如果这两个点更接近,像平面上的两个爱里斑就几乎重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圆斑,那物平面上的两个点就 不可分辨了。因此,爱里斑的直径就给出了理想光学系统的最高分辨率;在光学显微镜中,这个数值大概是光波波长的小一半,0.2微米或200纳米。

(A),(B)爱里斑;(C)分辨率及瑞利判据。图片来源:wikipedia.org。


很长时间以来,人们都认为光学显微技术无法突破这个极限。为了达到更高的分辨率,很多人选择了其他显微技术,如电子显微镜(分辨率能达到0.2纳 米)。事实上,电子显微镜也是遵循衍射规律的。不同的是电子波长比光波短1000倍,从而分辨率更高。然而,电子显微镜有一个很明显的缺点:它很难用于活 体生物样品的观察;相反地,光学显微镜对于观察的样品基本没有侵略性。

超分辨率荧光显微镜的原理


这三位科学家是如何突破光学显微镜的分辨率极限呢?

首先登场的是莫纳。超分辨率荧光显微镜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是荧光。荧光是一种光致冷发光现象。荧光分子能够吸收一种波长的光,放射出另外一种波长的 光。荧光分子是有一定寿命的,其持续发光一段时间后,将不能继续发光(这种现象叫做光致褪色)。荧光分子可以是荧光蛋白质分子(如2008年诺贝尔化学奖 得主钱永健发现的绿色荧光蛋白),也可以是有机分子。在莫纳之前,人们观测荧光分子时都是同时观测到几百万几千万个分子,得到的结果是其平均统计结果。而 莫纳是第一个能够探测单个荧光分子的人,于1989年将技术推进到观测单个荧光分子。能够探测并观察单个荧光分子对于超分辨率显微镜极其重要。虽然单个荧 光分子成像后也是一个0.2 微米的爱里班,但是在没有其他分子存在的情况下,它的中心位置可以更精确地被确定下来的。这就好比一座山峰直径很大,但是峰顶的位置却能轻松的测量。在一 定条件下,单个荧光分子的定位精度能达到1纳米。这是超分辨率显微镜的基础。

莫纳的另一个贡献是发现了像控制电灯泡一样方便地控制荧光蛋白发光的方法:一些已褪色的荧光蛋白在照射 405nm激光后能够被激活,再照射其激发光(如488nm)即可重新发出荧光;这个方法称为“光激活(photoactivation)”。

光激活定位显微镜原理。图片来源:修改自 2014 年诺贝尔化学奖报告。


贝齐格发明的超分辨率显微镜叫光激活定位显微镜(photoactivated localization microscopy,PALM),其中所利用的就是莫纳发现的光激活方法。贝齐格利用微量的405nm激光照射样品,使得其中极小部分荧光分子能够发出 荧光。由于这些发光的荧光分子很稀疏从而相距较远,它们的位置能够精确地确定下来。等这些分子光致褪色后,再次照射405nm激光而激活另一小部分荧光分 子。重复这个过程即可将样品中的所有分子定位出来,从而得到整个样品的图像。

溶酶体膜在不同显微镜下的成像结果。(左)传统光学显微镜成像;(中)光激活定位显微镜成像;(右)放大的光激活定位显微镜成像。注:0.2 微米刻度相当于阿贝衍射极限,分辨率得到很大改善。图片来源: Science 313:1642–1645。


赫尔则另辟蹊径,他发明的是STED(受激发射损耗,stimulated emission depletion)荧光成像技术。在这个技术中,虽然激发光脉冲能够激发0.2微米区域内的所有荧光分子,但是另一种甜甜圈形状的激光能将其照射区域的 所有分子的荧光消除,从而只留下中间的分子的荧光。通过扫描整个样品,从而实现对整个样品的成像。

STED显微镜原理。图片来源:修改自2014年诺贝尔化学奖报告。

另一片天空


今天,科学家们能够从最微小的分子细节来研究活细胞,这在前人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在纳米显微 (nanoscopy)领域,科学家可以观察到更小的结构,也可以观测活细胞中不同分子的运动—— 他们能够看到脑部神经细胞间的突触是如何形成的,他们能够观察到与帕金森氏症、阿尔兹海默症和亨丁顿舞蹈症相关的蛋白聚集过程,他们也能够在受精卵分裂形 成胚胎时追踪不同的蛋白质。这无疑将推动人类从分子水平理解生命科学中的现象与机理。

华人科学家庄小威的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几乎与贝齐格2006年发明PALM同时,哈佛大学化学系与物理系的华人教授庄小威也独立发明了另一种超分辨率显微镜 (STORM,stochastic optical reconstruction microscopy)。PALM和STORM这两种显微技术不仅同年,而且原理也基本一致。不同之处在于贝齐格利用的是光激活蛋白,而庄小威使用的是有 机荧光分子对。但很遗憾的是,庄小威并未能分享今年的诺贝尔化学奖。

(编辑:Calo)


文章摘自果壳网




2014年10月8日星期三

2014诺贝尔奖:化学奖揭晓——看到纳米的世界

很长时间以来,人们都认为光学显微技术无法突破一条极限:它永远不可能获得比所用光的半波长更高的分辨率 。然而,2014年诺贝尔化学奖的得主使用荧光分子,巧妙地绕开了这一极限。他们突破性的工作将光学显微技术带到了纳米尺度。

在纳米显微学(nanoscopy)的领域中,科学家使活细胞中不同分子的运动可视化——他们能够看到脑部神经细胞间的突触是如何形成的,他们能够观察到与帕金森氏症、阿尔兹海默症和亨丁顿舞蹈症相关的蛋白聚集过程,他们也能够在受精卵分裂形成胚胎时追踪不同的蛋白质。

今天,科学家们竟然能够从最微小的分子细节来研究活细胞,在前人看来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在1873年,显微镜学者恩斯特·阿贝(Ernst Abbe)给传统的光学显微镜分辨率规定了一个物理极限:它不可能突破0.2微米。而艾力克·贝齐格(Eric Betzig)、斯特凡·W·赫尔(Stefan W. Hell)和W·E·莫尔纳尔(W. E. Moerner)于2014年被授予诺贝尔化学奖,正是由于突破了这个极限。由于他们的成就,光学显微镜现在可以进入纳米世界了。

左:艾力克·贝齐格,美国人,霍华德·休斯医学研究所的研究带头人。1960年生于美国密歇根州安娜 堡,1988年获得美国康奈尔大学博士学位。中:斯特凡·W·赫尔,德国人,哥廷根马克斯普朗克生物物理化学研究所的主任,海德堡德国癌症研究中心的部门 主任。1962年生于罗马尼亚阿拉德,1990年获得德国海德堡大学博士学位。右:W·E·莫尔纳尔,美国人,美国斯坦福大学应用物理系和化学系教授。 1953年生于美国加州普利桑屯,1982年获得美国康奈尔大学博士学位。图片来源:从左至右:janelia.org, wikipedia, wikipedia

本次奖项颁给两个不同的研究。其一是斯特凡·W·赫尔在2000年发明的受激发射损耗(STED)显微技术。这项研究使用了两道激光束,一束用来激发荧光 分子使其发光,另一束则将大部分发光抵消——除了一块纳米尺度的微小区域。显微镜一纳米一纳米地扫描样本,并产生图像,其分辨率远好于阿贝分辨率的限制。


STED显微镜的工作原理。

艾力克·贝齐格和威廉姆·莫尔纳尔各自独立做出的成就,为第二种方法——单分子荧光显微术打下了基础。这种技术关键是发现可以打开和关闭单个分子的 荧光。科学家们对同一区域多次成像,每次只让几个零散的分子发出荧光。通过对这些图像进行叠加,他们得到了一幅纳米级分辨率的超级稠密图像。2006年, 埃里克·白兹格首次将这种技术投入了实际运用。

今天,纳米显微技术已经在全球被广泛使用,并且不断在为人类做出新的贡献。

2014诺贝尔奖化学奖奖项解读。(点击看大图)

(编辑:Calo)


文章摘自果壳网

2014诺贝尔奖:物理学奖揭晓——蓝光LED照亮世界

2014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的贡献是发明了一种高效而环保的光源——蓝色发光二极管(LED)。继承阿尔弗雷德·诺贝尔的精神,本次奖项奖励的是一项对 全人类带来巨大益处的发明;蓝光LED的出现使得我们可以用全新的方式创造白光。随着LED灯的诞生,我们有了更加持久、更加高效的新技术来替代古老的光源。

2014年诺贝尔奖奖项解读图示。资料来源:nobelprize.org 制图:果壳网

当赤崎勇(Akasaki Isamu),天野浩(Amano Hiroshi)和中村修二(Nakamura Shuji)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用半导体中发出一道蓝光时,他们在发光技术的基础领域开启了一次转型。红光和绿光LED当时已经问世很久,但是没有蓝光LED的存在,白光灯就无法制造出来。尽管在科学界和工业界都为此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30年间,蓝光LED都是一项艰巨的挑战。

在其他人都失败之时,他们成功了,赤崎勇与天野浩在名古屋大学共同奋斗,中村修二则是日亚化学——德岛市一家的小公司——的雇员。他们的发明是革命性的。白炽灯泡点亮了20世纪,而21世纪将由二极管点亮。

白光二极管灯发出明亮的白光,既持久又节能。它们一直在被改进,每个电力输入单位(以瓦特计)带来的光通量(以流明计)更高,同时更高效。最近的纪 录是刚刚超过300流明/瓦特,而白炽灯的效率只有16流明/瓦特,而荧光灯的效率也不过70流明/瓦特。由于全球电力的近1/4都用在照明上,LED为节约地球资源贡献良多。鉴于LED的使用寿命可达10万小时——而白炽灯只可用1000小时,荧光灯可用10000小时——照明材料的消耗也节约下来了。

在提高全球15亿无法接受电网供应的人们的生活质量方面,LED灯有着明朗的前途——由于所需的能量较低,廉价的本地太阳能就能给LED灯供能。尽管蓝光LED仅仅被发明了20年,但它已带来了一种全新的白光生产方式,我们全部人都因此受益。

想要马上了解LED的发展简史?果壳网制作了精美的信息图示:

点击看大图


(编辑:Calo)


文章摘自果壳网


2014诺贝尔奖:生理学或医学奖深度解读——大脑中的「定位系统」

飞鸽传书,老马识途。当还处在原始时代的时候,人类就已经意识到,很多动物都具有出类拔萃的导向能力,纵使万水千山,无论阴晴雨雪,这些神奇的动物总能知道路在何方。人类当中也不乏这样的认路高手,他们的脑海中似乎嵌入了一张高分辨率地图,怎样都不会迷失方向。作为一个出门不带GPS简直不能活的路痴,我总是非常羡慕这样的人和动物,难不成他们的大脑当中还内置了一个活体GPS?刚刚揭晓的2014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恰恰向我们解答了这个问 题。

如何才能不迷路呢?首先,我们必须知道自己要去的是个怎样的地方。譬如说,我要去北京故宫,我首先得知道那是一个有着红色宫墙和金色琉璃瓦的巨大宫殿。抽象一些说,我们要通过一系列特征来确定某一个位置。在我们的大脑中,正存在着这样一种专门负责记住位置特征的神经元。本届诺贝尔生理及医学奖其中一 位得主,伦敦大学学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的约翰·奥基夫(John O’Keefe),早在1971年就和同事在大鼠大脑中一个叫做海马(hippocampus)的脑区里就发现了这样一种神经元,他们将其命名为「位置细胞」(place cell)。

约翰·奥基夫。他的团队在1971年发现了位置细胞。图片来源:Per Henning/NTNU, wikipedia


当时,他们在大鼠的海马中植入了一个记录电极,然后将大鼠放置在一个空旷的房间中自由活动。他们发现,只有当大鼠处在特定的位置上时,特定的位置细胞才会活跃,奥基夫将那些导致特定位置细胞活跃的区域称为这些位置细胞的发放场(firing field)。大鼠通过各种感官从环境中获取外界的特征信息,而位置细胞则能够和海马中其它的细胞合作,将那些输入的特征信息与过往记录到的不同位置的特征信息加以比对。一旦信息能够匹配上,与那个位置相对应的特定位置细胞就会变得活跃。通过这种方法,我们的大脑能够将特定的特征信息与特定的空间位置联系起来,形成了空间位置记忆。

右图中浅灰色区域为大鼠的脑,深灰色代表海马,橘黄色示意位置细胞所分布的区域。左图为大鼠在空旷房间中的运动轨迹,其中橙色的点表示当记录到某一批位置细胞活跃时大鼠所在的位置,浅橙色圆斑表示理论上这些位置细胞的发放场。图片来源:nobelprize.org


在对位置细胞超过30年的研究中,奥基夫的团队对这类细胞作了更加深入的研究。他们发现,和别的记忆一样,这种空间位置记忆既可能随着时间推移而遗忘,也可以通过反复训练来加强,乃至终身保留。但是这种记忆的特殊之处在于它拥有一定的可塑性:当环境发生一定程度的变化时,这些记忆也可以根据环境改变作出一定的修正,这解释了我们为什么能在周遭环境不断变化时依然可以准确地记住那些地点。此外,奥基夫还注意到位置细胞还可以分出一些亚类,比如有一类专 门对活动边界——一堵墙或是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敏感的神经元,他们将其命名为边界细胞(border cell)。

然而,仅仅能够记住地区的特征还不足以解释动物的空间定位能力。如果地图描述了每一个地方的特征,却没有告诉我们这些地点的相对位置,我们依然无法凭借这些信息进行导航。为了能够更好地描述不同地点的位置信息,人们在地图上引入了「经纬度」的概念,这种不依赖于具体位置特征的完全均匀的空间坐标系能够赋予地图上每一个地点一个独一无二且方便查找的坐标。

奥基夫发现位置细胞30多年后,一对科学家夫妇,迈-布里特·莫泽(May-Britt Moser)和她的丈夫爱德华·莫泽(Edvard I. Moser)通过一系列实验证明,动物的大脑当中也存在类似的建立空间坐标系的机制。这些发现使他们与奥基夫共享了今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迈-布里特·莫泽(左)和丈夫爱德华·莫泽(右)。图片来源:The Kavli Institute at the NTNU, wikipedia


在此之前,学术界普遍认为,动物的空间定位能力完全来自于海马的记忆,因此对于空间定位机制的研究也一直局限在海马内部。而莫泽尔夫妇在奥基夫以及该领域另一位大牛理查德·莫里斯(Richard Morris)的实验室做访问学者期间,独辟蹊径地想到空间定位机制可能还依赖于海马之外的脑区。他们从投射向海马的上游神经元入手,经过多年努力搜索, 终于在2005年于海马以外一个叫做内嗅皮质(entorhinal cortex)的脑区里发现了一种全新的神经元,他们将其命名为网格细胞(grid cell)。虽然网格细胞的活跃也和动物所处的位置有关,但是与位置细胞不同,网格细胞的活跃并不依赖于外界输入的特征信息,任意一个网格细胞的发放场在空间中均匀分布,并且呈现出一种蜂巢式的六边形网格状。

上图示意当大鼠在空旷房间中运动时,某一个网格细胞的发放场。可以看出这些发放场呈现出均匀的六边形分布。右图示意网格细胞在大鼠脑中的相对位置。图片来源:nobelprize.org


网格细胞的这种独特的活动模式当时在神经科学中可以说闻所未闻,这给与了莫泽夫妇大展拳脚的广阔空间。他们一鼓作气,对网格细胞的工作机制进行了更加深入的探索。他们发现,早些年发现的另外两种细胞,即之前提到的边界细胞以及位于海马下托(subiculum)的头部方向细胞(head- direction cell),都与网格细胞具有广泛的功能联系。其中,头部方向细胞的功能在于分析来自前庭系统的信息以确定头部朝向的方向。

后来,随着计算神经科学的发展,科学家逐渐揭示出网格细胞可以整合来自边界细胞的边界信息、来自头部方向细胞的方向信息以及来自视觉和本体感觉的距离信息,并通过一些复杂的算法来确定自己在这个六边形坐标系中的精确坐标。

有了网格细胞确定的坐标系,有了位置细胞记录的位置特征,再加上边界细胞划定的边界,在大脑中绘制地图所需的基本信息也就完备了。顺着这个思路,莫泽夫妇、奥基夫以及该领域的许多其它科学家很快就建立起了一套不同导向细胞之间相互协作的理论模型。

示意来自海马(橙色)的位置细胞与边界细胞与来自内嗅皮质(蓝色)的网格细胞共同构建了动物大脑中的“认知地图”。图片来源:nobelprize.org


不久之后,研究者在包括人类在内的基本上所有哺乳动物脑中都发现了类似的空间定位系统,为这套理论的实际运用铺平了道路。一方面,空间位置记忆作为记忆的一种,被广泛运用到学习记忆机制的研究中。被各大实验室广泛采用的空间恐惧记忆,就是基于这套理论所建立的行为范式,为深入理解学习记忆的机制提供了良好的研究工具。另一方面,这套理论也被应用于人类身上。一项调查显示,穿梭于迷宫般的伦敦街道的出租车司机拥有更为发达的海马,这些结果提示,只要勤加练习,大脑中的GPS也可能变得更加性能卓越。此外,如阿兹海默病(Alzheimer’s Disease,AD)等许多疾病会导致患者出现不认识路的症状,关于定位与导航的研究可以帮助医生和科学家加深对这些疾病的认识,从而更好地诊断、治疗这些病症。

奥基夫和莫泽夫妇的工作为人类理解认知机制,探索神经科学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即使无需动用位置细胞,他们在科学发展中的位置,也必将会被人们所铭记。


(编辑:Calo)


文章摘自果壳网

2014年10月7日星期二

2014诺贝尔奖:生理学或医学奖揭晓

2014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被授予约翰·奥基夫(John O ́Keefe)、迈-布里特·莫泽(May‐Britt Moser)和爱德华·莫泽( Edvard Moser)三人。他们发现了大脑里的「GPS」系统。根据诺贝尔官方网站(nobelprize.org)提供的信息,果壳网为你带来如下解读:

图片来源:nobelprize.org 编译:果壳网


我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身在何方的?我们怎么找到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路线的?我们是怎么把这些信息储存下来,让我们重返故地的时候能立刻找到路?

2014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得奖者发现了大脑里的「定位系统」,一台内置的GPS,使得我们能在空间中定位自己身在何处,这表明这种高级认知功能也有细胞级别的基础。

1971年,约翰·奥基夫发现了这个定位系统的第一个成分。他发现,大脑海马体里有一种神经细胞,每当大鼠身处屋子的某个特定地点的时候,这种细胞总是会被激活。其它神经细胞则在大鼠身处其它地方的时候被激活。奥基夫的结论是,这些「位置细胞」(place cells)组成了屋子的地图。

三十多年后,迈-布里特·莫泽和爱德华·莫泽发现了大脑定位系统的另一个关键成分。他们发现了另一种神经细胞,命名为「网格细胞」(grid cells),它们组成了一个坐标系,允许生物进行精确的定位和寻路。他们的后续研究表明,地点细胞和网格细胞一起使得定位和导航成为可能。

约翰·奥基夫,迈-布里特·莫泽和爱德华·莫泽的研究回答了困扰哲学家和科学家数百年的问题——大脑如何给周围的空间创造地图,我们如何在复杂的环境中寻找路线。

我们如何感知我们所在的环境?


人存于世,位置感和导航能力是不可或缺的。位置感使我们能够感知自己在环境中所处的位置。在导航时,我们的位置感会与基于运动和对先前位置认知所形成的距离感相互联系起来。

关于地点和导航的问题困扰了哲学家和科学家许久许久。200多年前,德国哲学家康德认为一些精神能力是独立于经验的先天知识。他认为空间概念是意识中既有的原则,人们会通过,也必须通过这些原则感知世界。

到20世纪中叶,行为科学的出现使得这些问题得以通过实验手段进行解答。当爱德华·托尔曼(Edward Tolman)观察迷宫中大鼠的运动时,他发现它们能够学习如何导航,并提出它们脑中形成了一副「认知地图」,使它们找到自己要去的路。但问题并未完全解决:这个「地图」在大脑中的表征是什么?

约翰·奥基夫以及空间位置


在20世纪60年代晚期,约翰·奥基夫对于大脑如何控制行为和决策这一问题十分着迷,并常试图用神经生理学的方式来解决这一问题。当他记录在屋内自由跑动的大鼠的大脑海马体内单个神经细胞的信号时,奥基夫发现,当大鼠经过特定位置时,某些神经细胞会被激活。他发现这些「位置细胞」不仅仅接受视觉信号输入,而且还会在脑中绘制周围环境的地图。奥基夫总结道,通过在不同环境中被激活的不同的位置细胞,海马体能生成很多地图。因此,关于环境的记忆能以位置 细胞活性的特定组合形式被存在海马体中。

迈-布里特·莫泽和爱德华·莫泽找到了定位系统


迈-布里特·莫泽和爱德华·莫泽在绘制移动中的大鼠的海马体连接时,在附近的内嗅皮层中发现了一种让人惊异的活动模式。当小鼠通过六角网格中的某些 位置时,内嗅皮层中的某些固定的细胞会被激活。每个细胞都对应着某个特定的空间格局,这些「网格细胞」共同建立出一个可以进行空间导航的坐标系统。它们和 内嗅皮层中其他负责辨识头部方向和房间边界的细胞一起,与海马体中的位置细胞共同组成了神经回路。这个回路系统在大脑中建立了一套综合定位系统,一个内置 的GPS。

图片来源:nature.com 编译:Calo


人类大脑里的「地图」


根据最近的脑成像技术调查,以及对接受神经外科手术患者的研究都显示,位置细胞同样存在于人体中。在早期阶段阿尔兹海默氏疾病的早期阶段,患者的海马体和内嗅皮质经常会受到影响,以致这些患者经常无法辨别周边环境并且迷路。了解大脑的位置系统或许可以因此帮助我们了解这种疾病如何对患者的空间记忆丧 失造成影响。

这一对大脑位置系统的发现代表了我们进一步认识大脑特化细胞如何协同合作,并执行更高水平的认知功能。它为我们理解认知过程,比如记忆、思维与计划开辟了新的途径。

接下来,果壳网将继续直播其他诺贝尔奖奖项的颁奖并进行解读。(编辑:Calo)


文章摘自果壳网